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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 飲鴆殉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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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清猛地坐起身來,睜開眼才發現天色大亮,已經是白日了。

蕭月影疾步奔了過來,林清一把抓住蕭月影的手急急問道:“紫荊呢?我哥哥呢?我這是在哪?他們可都還好??????”

蕭月影比林清更要焦急,反手抓住林清的肩頭,急切地問道:“林公子好不好?聽他們說林公子,我不信他們說的,我只信你說的,夕兒你快告訴我林公子到底怎麽了?”

林輕詫異地看著蕭月影,哦,是了,林安等人一來,蕭月影是皇家女眷不便在皇極殿見外間男子,便隨內侍離開了,聽著蕭月影一連串焦急的發問,林清眼裏驀地彌漫上來濃濃水汽,蕭月影對自己哥哥林安的深情,自己是親眼所見的,從花澗別苑挺身而出吹簫伴奏,到知曉林安無情毅然進宮為妃,再到宮中多次幫助自己和林安周旋進言,這樣情深意重堅毅凜然的女子實在難得,可想起林安死了,林清突然覺得“死”這個字仿佛有千斤之重,自己說不出口也不願說出口,微微垂下眼眸,輕輕點了下頭,眼眶中的眼淚立即決堤漫延開來。

蕭月影看著林清猛地抓緊了林清的肩頭,長長的指甲深深嵌入到林清皮肉裏,林清覺得有些刺痛,卻又緊緊咬著牙,不發出一點聲音,這才突然覺得疼痛的感覺反倒是好的,痛了,才知道自己還醒著,才知道自己還活著。

蕭月影怔怔看著林清,眼中的希冀,眼中的神采陡然沈入谷底,雙眼渙散著慢慢松開了抓著林清的手,木然地後退著喃喃道:“我知道了,好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向後退了兩步,猛然撞到身後高幾上,蕭月影猛然回過神來,神色登時轉為清冷,整理了一下衣襟,擡手撫了一下微亂的鬢角,步伐穩健淡然地向旁邊百寶閣走去。走到百寶閣旁,伸手取過一只楠木盒子,從裏面取出一粒藥丸輕輕碾碎放到了茶碗中,轉過身來,端過茶碗慢慢走向林清。

林清詫異地看著蕭月影,蕭月影端過茶捧在手裏走到林清所在床邊的榻上,坐了下來,幽幽說道:“十年前,我隨父親去林家拜客第一次見到他,他當時穿著一襲白衫,我驚詫地呆怔在原地,那是他已經十七歲了,而我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,他用手中玉簫點了一下我的額頭,我這才猛地回過神來,他當時的笑容真好看,從那時起,我便把他的影子深深刻在了心裏,白天想著,晚上還想著,心裏意裏都是他??????”蕭月影低頭用帕子掩了下嘴角,淺淺地笑著,紅暈的臉上滿是嬌羞的柔和暖意,過了片刻又擡頭說道:“後來他送我一支玉簫,他有一支,我也有一支,他當時說‘客倦停棹,月上梅梢,願與玉人同品簫’,我吹蕭的技藝就是他教的呢。”說完一臉幸福得意,眼睛望著窗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,眉眼之間全是柔和笑意,過了片刻,臉色陡然晦暗下來,幽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:“後來,他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,每次見到,他也總是皺著眉頭,你不知道,他皺眉的樣子實在不好看,沒有笑著的時候好看,再後來,他對我越來越冷淡,喏,夕兒,你是見過的,尤其是這幾年,他對我越發冷淡客氣了,我不知道為什麽,卻又不方便問他,我問父親,父親說,林公子是做大事的,要我不要牽絆他,後來,新皇登基了,要選封妃子,他不是要做大事嗎,林家只有敵國之富,卻無兵權政權,他生性澄凈清和不喜結交權貴,那我便做天底下最富權貴之人的女人,我手中有了權勢,日後他遇到困難了,需要幫助了,我也好幫他一幫,做不了他的愛人我便要做對他有用的人!這半年來,我戰戰兢兢,勤勤勉勉,得到了皇上的信任,得到了太後的寵愛,我能夠幫他了,我手中有權了,可,可是,他卻死了,是呵,他太良善了,哪裏是皇上的對手呢?他死了,我再做這梅妃還有什麽意思?我就算有了無邊權勢還有什麽出處?呵呵??????”蕭月影冷笑幾聲,幽幽嘆了口氣,仰頭喝盡了口中的茶。

林清聽蕭月影說到林安對她越來越冷淡,突然想起林安後來其實是合無期假扮的,剛想開口,又想起林安臨死前的一番表白,心裏暗暗發痛,林安已死,合無期假扮的林安喜歡的是林夕,這些告訴她又有什麽用呢?人都死了,更何況她現在的身份是川北的妃子,遲疑了片刻,林清咽下了嘴裏的話語。

蕭月影重新端莊坐好,看著林清輕輕說道:“皇上在外面等著呢,你去看看吧,說不定還能救赤楓和紫荊一命,畢竟,他對你還是有情的。”

林清聽到蕭月影說紫荊還活著,慌忙從榻上跳了下來問道:“紫荊和赤楓沒死?你說的是真的?”說著話急急向殿外跑去。剛跑出大殿門口,忽然聽到裏面傳來“啪——”的一聲脆響,林清的心猛地“咯噔——”一下,回過神來,看到剛才還握在蕭月影手裏的茶碗此刻掉在地上裂為了碎片,只有茶碗蓋在地上兀自打著轉,林清詫異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情景,只見蕭月影緩緩向榻上倒去。

林清驀地打了個寒噤,想邁步走過去,雙腿卻似灌了鉛一般,只是怔怔看著榻上倒著的蕭月影,殿中一磚一石一榻一幾皆是精品美玉所制,便是殿前曲水橋的欄桿和地上鋪的路石也都是漢白玉,這樣一座美輪美奐纖塵不染的宮殿之中,如同梅花一般清冽孤傲的蕭月影服毒自盡了!林清猛地仰起頭,使勁兒閉上了眼睛,過了片刻,重新睜開眼來,看到頭頂上高高懸掛著的寫著‘月影宮’三個字的燙金匾額,猛地呼了口氣,轉過身來,踏著漢白玉九曲橋向外走去,前面正對著的宮門大開,林清走過去,看到宮門是一座圓形的門,此時打開來,是為兩個半圓,門體發出月白色般的淡淡白光,宛如明月。

走出月影宮,林清回頭再次打量宮門一眼,渾身上下猛地一顫,宛若雷擊,雙眼怔怔看著兩扇半圓拱門,驀然想起初到林府從散花樓上摔下來時,曾經做過一個夢,夢裏便是兩扇與這個宮門一模一樣的門,自己正是看到那扇門奔了過去看到了林安才醒了過來,但夢裏的林安穿的卻是一身白色的衣袍。白色的衣袍?林清雙腿一軟,伸手扶住宮墻才勉強站住,是他!一定是他!忽然有人從後面拍了下自己肩膀,林清猛地打了個哆嗦,立即有人伸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臂,林清借力勉強站好,回過頭來看到是川北,一身緊身紫色長袍,腰中系著雙龍戲珠的紫色緞帶,手中拿著一把折扇,整個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,另一只手扶著林清手臂低聲道:“你醒了?”

林清擡了一下被川北托著的手臂,重新站好,向後退開了兩步,冷聲問道:“赤楓他們在哪裏?帶我去見他們!”語氣清冷,不容否定。

川北看到林清向後退了一步,眼眸微瞇了一下,收起伸出的手臂背在身後,將手中折扇“嘩——”的一聲抖開來,扇面上畫的是一幅墨荷圖。川北回頭看了月影宮一眼,淡淡地說道:“‘月影宮’原名‘玉影宮’,是前月國皇後的宮殿,本來想給,後來改名‘月影宮’賜給了梅妃居住。思清臺,你還喜歡嗎?思清臺雖沒有玉影宮的華麗雅貴,卻勝在意境清幽,環境雅致,是專門為你建造的,你昨天見到後可還覺得喜歡?若不喜歡,便在宮裏選一處喜歡的,所有宮殿任你擇選!”

林清再次冷聲道:“我要見赤楓紫荊!他們在哪裏?”

川北看了林清一眼,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,隨即又恢覆散淡慵懶的樣子說道:“他們很好,你不用擔心。”

林清猛地大聲怒道:“我問的是他們在哪裏?”

川北怔了一下,將手中折扇緩緩收攏輕聲道:“在皇極殿呢。”

林清聽後轉身向前疾步跑去,走了幾步又想起自己對皇宮並不熟悉,轉過身來對川北喝道:“快帶我去皇極殿!”

川北轉身向與林清相反的方向緩步走去,林清怔了一下忙快步跟了上去。

走過長長甬道,轉過幾層宮門,林清猛地看到了皇極殿前的大柱子上一左一右各捆著一個人,一身黑色長袍的陰風站在殿前不遠處。待看清兩人,林清忙快步奔了過去。旁邊守衛幾步一個又恢覆了平時的崗哨位置目不轉睛地肅穆侍立著,殿前廣場已經沖洗幹凈,空曠幹凈,宛如昨夜那一場爭鬥從不曾發生過。

走近了,林清才發現,林安的屍體還在昨夜安放的地方,林安靜靜躺在那裏,面色蒼白,身上血跡已經幹涸。林清緊縮了一下眼眶,快步走走到紫荊面前,環顧周旁一遭,卻未發現雪松和藍桉的身影,不禁詫異道:“雪松和藍桉呢?怎麽不見他們兩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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